电子校报

　　卡勒德?胡塞尼的小说是《追风筝的人》是一部具有深度人性反思和政治隐喻的作品。“风筝”在此，象征着人性中的美好，如真诚、善良、忠诚、正直、勇敢以及不计得失的奉献等。然而风筝的追逐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哈桑牺牲个人的尊严为阿米尔在风筝大赛中取回最后的风筝，换来的却是阿米尔因为怯于面对而强加的诬陷。书中的种种悲剧都是在种族、宗教和等级冲突中展开的，也不无心灵与情感的纠葛。小说告诉我们，当贪婪、自私、怯懦滋长膨胀之时，不仅国家变得动荡不安、惨象环生，且生命的尊严和美丽也因此而黯淡衰残，令人扼腕。
                    一、人性的自我救赎
   小说将哈桑称为追风筝的人，哈桑的善良、忠诚、勇敢、奉献固然足以为他赢得这一称谓。但实际上，追风筝的人并不限于此。如小说中拉辛汗所说：“当恶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获救。”从这个角度而言，“爸爸”是最早开始追风筝的人，只不过他对风筝的追寻较为隐蔽而已。“爸爸”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阿米尔，一个是其私生子哈桑。阿米尔的懦弱自私实际上是“爸爸”堕落历史的影写。“爸爸”窃取了仆人妻子对阿里的忠诚，生下了私生子哈桑，但又不敢给予哈桑名正言顺的身份，也让同为儿子的阿米尔全然蒙在鼓里。这一行为本身就是自私懦弱的。他对懦弱自私的阿米尔持冷漠态度，显然从阿米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阴暗面。“爸爸”在内心欣赏哈桑的真诚、善良、勇敢、正直。因为哈桑的这些品质正是“爸爸”的精神希冀。 “爸爸”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地内疚和自责，他隐性地开始了对风筝的追逐，慷慨疏财，广行善事，修建恤孤院，帮助他人，最终得到了别人的尊敬。因此，他的深自愧疚与心灵纠葛，体现了人性拷问中的罪与罚以及自我救赎的可能。虽然在迁居美国期间得肺癌而死， “爸爸”反思之后的精神并未因此中断：先是，作为爸爸的私生子哈桑一直恪守真诚、善良、忠诚等人性之美，是“爸爸”精神境界的升华和显象化，只是不幸被塔利班枪杀，尽管如此，哈桑的儿子索拉博依然对追风筝的事业欣然拥抱，可谓薪火相传。此外，阿米尔在“爸爸”死后，从拉辛汗那里得知哈桑是爸爸的私生子，就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营救哈桑之子索拉博的艰难行动当中，在办理美国签证受阻时，毅然领养了索拉博，并帮助其克服被迫害的恐惧，重新寻求生活的阳光。至此，阿米尔勇敢克服了自己的弱点，实现了自我的救赎，最终成为“追风筝”这一珍贵遗产的继承者和发扬者。值得一提的是，在赎罪意识觉醒之前，阿米尔极力想要个儿子，却始终未能如愿，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在阿米尔克服人性的丑恶之前，要想实现生命的延续和不朽，只是徒劳而已。当他涉险救出索拉博，并帮助其走出阴影，才真正实现了生命的传承和精神的升华。
                   二、民族国家的隐喻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隐名的“爸爸”在本质上代表了阿富汗民族历史残存的恶和将来可能的善。“爸爸”对仆人之妻的窃取，代表着阿富汗民族历史的污点，体现了阶级的剥削与等级的压迫。 “爸爸”后来的慷慨疏财、广行善事，也象征着阿富汗民族洗心革面的可能。从这种意义上说，《追风筝的人》堪称阿富汗的民族国家寓言。
    阿塞夫代表了阿富汗极端势力。他仰慕纳粹，奉行暴力强权和种族歧视主义。在强占风筝不果之后，遂对哈桑实施了性侵犯。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阿塞夫加入了塔利班，强行将索拉博从孤儿院带走，使其沦为舞童。阿塞夫对哈桑父子的残暴行径，体现了阿富汗极端势力对阿富汗正当民意的强奸，对阿富汗民主势力的绞杀。可见，苏联的侵略与塔利班的极端统治，均无法为阿富汗带来光明。
    即使美国，也非阿富汗重生的希望。阿米尔移居美国后，并未因此勇敢面对自身的弱点，直到得知哈桑为父亲私生子之后才开始人性的自我救赎。因索拉博的孤儿身份无从证明，无法获得美国签证，阿米尔决定领养索拉博，悉心帮助其克服恐惧，终于使其绽开了笑容。阿富汗的未来关键在对民族劣根性的反思以及民族优良传统的发扬。
    阿富汗的传统是线被切断而落下的风筝归追到它的人所有。 阿米尔是“风筝斗士”，善于用自己的风筝切断别人风筝的线。这其实是隐喻了阿富汗民族损人利己、自相残杀的劣根性。这在阿米尔身上有所体现。作为哈桑的主人和好伙伴，他曾经是哈桑的“风筝”。但他为了自己的“风筝”而不惜无情割断哈桑这只“风筝”的线。哈桑对他尽心尽力，他并未将哈桑视为朋友，而是持有严格的种族等级观念。但哈桑为阿米尔追逐风筝时，遭到了阿塞夫的强暴，阿米尔并没有为这位一直保护自己的伙伴挺身而出。虽自知无法面对哈桑，但依然无法克服自身的阴暗面，他希望父亲将阿里和哈桑解雇，遭到父亲严词拒绝之后，继而诬陷哈桑偷了自己的生日礼物，导致阿里和哈桑迁居哈扎拉贾特山区。有意思的是，他和“爸爸”在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逃往巴基斯坦，又迁居美国。并与阿富汗将军的女儿索拉雅结婚，一直想生儿子，而始终未能如愿。这说明阿米尔所代表的中间软弱势力与阿富汗军事强权联姻是毫无前途可言。拉辛汗身患绝症之际希望阿米尔营救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而阿米尔并不愿意伸出援手，直至得知哈桑为“爸爸”的私生子后才开始行动。这些均将阿米尔的自私暴露无遗。也说明政治中间派奉行自保战略，对政治民主势力冷漠相向，只会铸就更多的政治悲剧。而阿米尔缅怀父亲，重建亲情，领养索拉博，表达了作者希望通过政治中间势力与民主势力的合作，为阿富汗的光明开辟道路。
     哈桑体现了阿富汗人民的善良、忠诚、勇敢、奉献精神，代表阿富汗下层政治民主势力。哈桑的命运可谓坎坷，首先被阿塞夫性侵害，继而被阿米尔诬陷，后又被塔利班枪杀，他不计得失的奉献换来的却是从精神到肉体的摧残乃至毁灭。这说明下层的正义诉求与善良愿景一直遭到邪恶势力的迫害、打击，阿富汗的正当合理民意被亵渎强奸。但希望的种子并未因此而灭绝。哈桑夫妇虽然被处死，但留下了一个孤儿索拉博,虽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恐惧自闭，最终依然面对风筝而微笑。
    有意思的是，阿米尔在梦中将阿塞夫视为自己的兄弟，而将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哈桑排斥在同一世界之外，说明阿富汗政治中间势力对极端势力抱有幻想，而对民主势力持漠视态度。实际上，在阿塞夫与阿米尔第一次发生冲突时，正是哈桑用弹弓维护了阿米尔。在阿米尔被拉塞夫毒打之时，也幸亏索拉博用弹弓打伤阿塞夫的左眼，才得逃脱。这说明，政治中间势力只有与下层民主势力结合才有生存、发展的可能，阿富汗才有复兴的转机。毕竟，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又是喝一个奶妈的奶长大的，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儿子索拉博。政治中间势力只要正视自己的弱点，与下层政治民主势力肝胆相照、荣辱与共，阿富汗的重塑再生才有希望。于此，作者并未完全失去对阿富汗未来的信心，尽管这一过程是极其艰难曲折的。                        
                                        （文学院博士  吴戬）